信仰与对话：卓新平倡导“拉近”宗教问题，以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共生

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所长、中国宗教学会会长卓新平（资料照片）

"只要宗教在当今社会完全正常化，主管部门采取很好的宗教管理举措，让信教群众能够有正常的宗教社团、宗教场所、宗教生活，包括宗教中正常的读经方式，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"。

卓新平先生1987年获得德国慕尼黑大学哲学博士学位，是改革开放后第一位在国外获得宗教学博士学位的学者。他是中国宗教研究领域的权威，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所长、中国宗教学会会长，自 2008 年起连续两届担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、民族委员会委员。

记者在 "两会 "伊始采访卓新平时，距离昆明骚乱刚刚过去两天。卓新平关注网上的反应，"媒体和公众是很明智的"，他说，这说明社会在不断完善和进步。卓新平长期倡导宗教问题要脱敏，要采取 "拉进来 "的态度，把宗教作为一个整体融入社会、文化和政治。

对宗教界人士的基本信任

记者：目前我国宗教发展的总体情况如何？

卓新平： 近三十年来，宗教有了很大发展，应该说是最好的时期，以前对宗教的误解也在慢慢消失。但是，问题肯定是有的，最大的问题是对宗教的负面评价仍然存在，认识上的差距还没有完全扭转过来。我个人认为，应该把宗教视为社会的正常存在，以平常心对待，不再以敏感的眼光看待宗教，要达成这个共识还需要很多努力，所以我确实一直在强调宗教问题应该脱敏。

记者：这种认识上的差距指的是什么？

卓新平 一个基本的问题是宗教与社会到底是什么关系，因为过去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宗教的评价基本上是负面多于正面，认为宗教反映的是一种负面的社会现实。但今天的社会已经发生了变化，不能再用过去剥削压迫社会的观点来评价今天中国的宗教。第二个问题是对民族文化的认识。我们不能简单地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及其所蕴含的宗教文化是落后的。很多宗教的民族关联性非常明显，当我们在不经意间否定宗教的时候，实际上是否定了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，伤害了我们的民族感情。如果我们的民族信仰、文化传统，甚至基本的道德观念和规范都被否定，我们的文化传承和根基就会被割断，这样就会出现复杂的社会问题。

记者：您如何看待近年来一些宗教中出现的保守主义倾向？我们注意到，习俗和服饰的变化似乎与社会宽容和开放的趋势并不一致。

卓新平 这种现象并不是相关宗教的全部，宗教中既有保守甚至极端的势力，也有强调积极向上、与时俱进、中心主义的思潮。这些宗教现象的背后还有复杂的国际环境，因此我们不能一概而论。如果一味否认，就会正中一些敌对分子和分裂分子的下怀，激化矛盾。我们要充分尊重宗教信仰，积极引导信教群众；要鼓励和支持宗教教职人员宣讲有益于社会的教义，不能让别有用心、歪曲经义的人占领信教群众的市场。这项工作需要我们耐心细致、持之以恒，在群众中达到春风化雨、润物无声的积极效果。

我曾经说过，现在过于强调外部管理，仅仅依靠社会管理的力量。其实，我们还需要一种内涵式的管理，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，才能真正发挥内涵式管理的作用。这种内涵式管理，就是要调动宗教界自身的积极性，特别是宗教教职人员的积极性，让他们真正与我们的党和政府同心同德。目前简单的行政干预不是最好的选择。

应该把宗教 "引进来"，让它融入我们的社会、文化和政治，有序地管理和发展。至于一些所谓的宗教 "乱象"，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由于 "推出去 "的态度，造成了无人管、无人理，或者以 "敌视"、"敌对 "的态度对待宗教。"，其结果是反感和对抗加剧，导致 "危险 "不断。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六十多年，我们对自己的人民特别是信教群众要有基本的自信，把他们作为 "自己人 "积极引导。

为此，我们既要在理论上有所突破，也要在宗教管理和社会认知上有所突破。现在形势很好，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，就看如何四两拨千斤，因势利导。如果这个问题解决好了，国家的长治久安、繁荣发展就没有问题。如果解决不好，民族宗教问题就会凸显，社会就会出现离心离德的态势，这是我们应该警惕和防范的。

不要给宗教极端主义留下市场

记者：关于当前宗教的发展，有人在分析问题时提到读经学校和家庭教会，有没有具体的发展数据？

卓新平： 这方面没有确切的统计数据。未经批准的读经学校和家庭教会属于所谓的地下发展状态。也就是说，管理失控，有些人可能会歪曲读经，可能会误导信徒，不能弘扬宗教的正面价值和核心精神。

但我们能做的，是在正面看待宗教、正面引导宗教的前提下，让一大批经过正规培训、社会认可的宗教教职人员讲解宗教经典及其教义，使之与国家和社会的主流价值观相适应，让那些诵读歪经邪说的人没有市场。因此，宗教信仰必须在阳光下进行，一切正常的宗教信仰都应该得到宪法的保障，让他们充分享受社会的阳光。这样，那些还想躲在黑暗之中的人，只是极少数利用宗教达到政治目的的人，对他们采取政治手段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
由于我们对宗教的认识还不够完善，一些宗教诉求不得不以地下的方式进行，这就使得情况变得复杂起来，如果我们不得不进行干预，有些人就会认为我们是在针对他们的宗教信仰。笔者认为，只要宗教在当今社会完全正常化，主管部门做好管理措施，让信徒有正常的宗教团体、礼拜场所和宗教生活，包括正常的读经方式，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。敌对分子就是希望利用一些突发事件，让社会把这种暴力恐怖事件误认为是宗教问题、民族问题，混淆视听，挑起事端，从而达到分裂信徒、分裂民族的目的。

记者：您是指在处置暴力恐怖事件中？

卓新平： 是的，我们不能让敌对分子、分裂分子把水搅浑。其实内地也有暴力现象，也有个别人与社会为敌，但毕竟是极少数，这种人在少数当然也是极少数，我们在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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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时刻一定要冷静，不能伤害广大信徒和少数人的感情。此外，也不能给那些灌输宗教极端主义、宣扬歪理邪说的人留下市场和空间。积极引导宗教，就是要让社会有正常的宗教观，让宗教有积极主动的存在，把宗教的精神价值引入社会的主流精神和核心价值观，实现共同发展。当务之急是防止和消除民族与宗教、宗教与社会之间的分裂和隔阂现象。

记者：保守主义思想的发展是否存在经济因素？

卓新平： 改革开放以后东南地区发展很快，西北地区处于劣势，虽然说我们现在投入了很大的力量，但是让基层真正得到实惠还不够，一些边缘的、基层的地方，经济上还很落后，文化上也比较封闭。这种差距的形成，也可能造成地方 "宗教反映社会现实"，导致宗教出现相对消极的倾向。按照马克思主义宗教观，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改善社会经济状况，促进文化发展。

我始终认为，我们必须两条腿走路。发展是硬道理，要扎扎实实地发展西北地区，让边疆少数民族得到实惠。其次，只有经济发展是很不够的，文化发展一定要跟上，要尊重和弘扬少数民族文化，在这个过程中，让各民族自觉地汇入中华民族和中华文化。

记者：从事宗教工作的干部，特别是边疆和基层干部，他们的思想认识和工作方法，还有待提高吗？

卓新平： 这方面的需求很大。很多干部以前没有在这方面学习过，有的是临时去的，有的是因为工作需要去的，包括不少从部队转业的干部。国家宗教事务局系统有相关培训，但覆盖面太小，而且由于干部调动频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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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刚熟悉工作三五年就调走了，新人还需要学习。我觉得应该有两种培训，一种是对从事宗教工作的干部进行民族宗教知识的培训，一种是对宗教教职人员进行社会法规、政治文化和宗教理论实践的培训，这种外引内联的学习培训必须齐头并进，这样才能胜任这方面的工作。如果两者结合起来，形成有机共建的合力，事情就好办了。记者：调到民族地区或从事宗教工作的同志，之前有这样的培训吗？

卓新平：部分有，现在还不能做到全面落实，往往是先上班，工作中培养。所以，现在还有一些干部对宗教知识不了解，如果让他们从事民族宗教工作，可能会出现失误，搞不好就会引发矛盾。事实上，一些西方国家在向民族宗教敏感地区派遣外交官等相关人员时，往往要先对他们进行培训。我们在这些地区工作或派往国外相关地区的人员，最好也能接受一些基本的培训，避免因不了解民族和宗教而引发事件，造成不必要的冲突或损失。

记者：您对宗教和宗教政策的看法比较柔和，那在学术界和政府中，您的这种看法是比较主流的？

卓新平： 很多真正深入研究宗教、在基层做宗教工作的干部，应该是认可我的观点的，但还是有一些争议和分歧，所以我希望在理论和实践上有一个质的突破，就像我刚才说的，我觉得现在基本上水到渠成了。(撰文：杜强、施慧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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